震泽人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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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007年深秋,我和几个朋友开车去了一趟吴江的古镇震泽。吴江有几座古镇,名气很大的同里曾去过多次,“震泽”曾是太湖的古称,因此该镇名气也不小,这是我第一次去造访。但回来后我发现,这次的震泽之行感觉有点怪,时间虽短,印象颇深,其实对于古镇本身我仍所知甚少。
  那天我们只参观了师俭堂。事后我查阅了资料才得知,这个师俭堂非常了不得,它已有140余年历史,是一座集河埠、行栈、商铺、街道、厅堂、内宅、花园、下房等于一体的古宅,建筑布局充满奇思异想,各种材质的雕刻精妙绝伦。但我的回忆对此竟很茫然。我唯清楚记得在快离开宅院时,接待我们的当地一位女主人当我们的面推开一扇木窗,顿时我们眼前出现了奇妙的一幕:窗外一个小天井面对我们的墙中央呈现出一个巨大的镂空花瓶图案,从这儿望过去,透过主人事先已打开的另一个厅堂两侧的木窗,又见一个这样镂在墙上的花瓶图案。那位女主人神态和蔼地对我们说,祝各位朋友平平(瓶瓶)安安。这时我才意识到对这座深宅大院我几乎什么也没看明白。
  原来我进了宅院后就跟着我的朋友L君在找一样东西。L君是一个狂热而有品味的老家俱爱好者,他过去曾来过震泽,我现在可以说,L君对震泽的记忆兴奋点主要在师俭堂内的一张老红木桌子上,他这次重访震泽,内心就怀着一种犹如拜谒久违的朋友那样的期待。来前他已对我说过那张桌子,而我竟鬼使神差地深受到他的这个影响,到了师俭堂就一直跟随着他的寻访,以致对别的事物视而不见。但L君并没有找到那张桌子,这使他游兴顿减。饭后他也没再建议我们去别处看看,令我还以为震泽就是这样。不过,虽说我本人这次在震泽所见不多,但L君只因在震泽没找到一张桌子而无精打采的样子,给我印象深刻。别以为那张桌子是震泽的全部,只是L君对它情有独钟而已。
  好客的主人请我们在震泽风景如画的新申农庄用午餐。席间陪同我们的苏州朋友G君,给我们讲了一段他自己和震泽有关的故事。20多年前,他曾和一个震泽女孩谈过对象,后来只因重病的父亲急于要他们明确关系(订婚)而遭致女方家庭婉拒。G君告诉我们,那个女孩当时常在他们单位门前的老街上走过,他从无意看到她到有意观察她、等待她,并终于托人和她相识。我们万没想到,G君所回忆的当年这个女孩,此时正坐在我们中间,就是这天以震泽主人身份招待我们的温文尔雅的漂亮的Z女士。我注意到,Z女士自G君提起这件往事,脸上就一直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,她因没想到G君忽然以这种方式将她“隆重推出”而有点惊愣,不过她依然保持着端庄大方的仪态。这真是一个百听不厌的老故事。我不由得对G君说,今天你让我们看到,你在年轻时就有多么厉害的眼光!
  上述两件事令这天短暂的震泽之行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。不过同时我也有深刻的反省:即使同行的L君具有无可挑剔的鉴赏力和审美趣味,我也不应该在如此美好的地方犯下一个普通游客易犯的低级错误,即过于依赖他人的经验。这个错误使我虽到过震泽,却错过了和她的直接交流。
  我在离开的一刻,不由得又回头对这座蒙着一层神秘面纱的古镇投下充满向往的一瞥。

  张旻(作家简介:上海著名作家,“新生代”代表作家之一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)